面對父親的廉潔教誨,即便臨終最后一面,冀的回答都成了空話
落馬副省長冀文林的變質(zhì)人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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冀文林(三排右一)走出涼城前的同學合影,此后同學們與他再無聯(lián)系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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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姐冀翠云回到曾和冀文林一起長大的土窯前,回想起當年自己為培養(yǎng)弟弟做出的犧牲。 |

成為高級領(lǐng)導后的冀文林供圖/CFP
海南省原副省長冀文林嚴重違紀違法,已被開除黨籍和公職。根據(jù)中紀委的通報,冀文林利用職務(wù)上的便利為他人謀取利益,收受、索取巨額賄賂;與他人通奸。
冀文林的履歷顯示,36歲官至副廳,47歲升至副省,可謂順風順水。不過從這名副省長出身貧寒的家庭角度看,在他步入仕途前,汲取了這個農(nóng)村家庭幾乎全部的資源,最后卻倒在了官場高處。事后他的二姐曾追悔莫及,“早知道他這樣,不如當初讓他在家種地。憑他的腦子在家種地也能過上好好的日子,為啥非當官呢?”
當年冀文林的父親也曾擔心他無法抵御外界的誘惑,曾一再提醒做官一定要“廉”。現(xiàn)在看,冀在父親臨終前滿口答應(yīng)的誓言不過是種敷衍。此時的冀文林早已深陷腐敗的泥潭中無法自拔。在老父去世的4個半月后,冀文林案發(fā)。正是栽在了曾最讓老人擔心的金錢、美色的誘惑面前。
落馬
曾有幾年,內(nèi)蒙古涼城永興鎮(zhèn)的莊戶人有件樂事:晚7點的新聞聯(lián)播開始后,他們會守在電視機前,等待著領(lǐng)導身后一位戴著眼鏡的年輕官員出現(xiàn)在畫面里。這時常會有大人提點自己的孩子:“看,這就是咱永興走出去的冀文林。你們要好好學習,將來也能上電視!
然而從2014年年初開始,另一種聲音開始在縣城里不脛而走。當?shù)夭粫儆腥讼襁@樣教育自己的子女。樂事漸成了丑事。
冀文林的家人最后一次見他,是在今年大年初一。在二姐冀翠云看來,冀文林依然面容憔悴,和過去六七年來見到他時的臉色一樣。大年初二冀文林吃過早飯匆匆離去。17天后的2月18日傍晚,二姐夫喂牛后回屋,在央視新聞頻道下方滾動欄的消息里看到了“海南省副省長冀文林涉嫌嚴重違紀違法,目前正接受組織調(diào)查”一行字!拔牧殖鍪铝。”二姐夫告訴身旁不識字的冀翠云。
這是馬年首個“落馬”的省部級高官。根據(jù)此前的媒體報道,冀文林與多名落馬官員多有交集,冀文林也是這個貪腐集團中的一環(huán)。
2月24日下午,涼城縣某小區(qū)一處兩居室單元房里,冀文林的母親剛剛精神十足地外出遛彎歸來,她對兒子的事并不知情?蛷d墻上掛著一張拍攝于2013年5月的全家福,照片里兒孫們圍簇著的冀父當時已身患癌癥,并于五個月后因病離世。
冀文林步入仕途后,隨著官位的不斷攀升,與家人的聯(lián)系越來越少。父母也怕因為自己的想念影響了兒子工作,從不敢主動和他聯(lián)系。在冀赴任海南后,冀母了解兒子的唯一途徑變?yōu)樘焯焓刂{(diào)到海南臺的電視前等著冀文林出現(xiàn)。在冀雙規(guī)后,家人掐斷了電視線,不敢讓80歲的老母再經(jīng)受另一起變故的打擊。
“不知道能這樣瞞到個什么時候。早知道這樣,當年不如在家老老實實做個莊戶人!闭f罷,二姐冀翠云哽咽失聲。
出身
涼城縣向西23公里是古鎮(zhèn)永興。冀文林出生在距離鎮(zhèn)上1公里的西駝廠村。當?shù)厝税汛u砌的屋叫做房,而土坯壘成的屋舍只能叫做“土窯”。日后官至副省長的冀文林,就是在一個三間土窯構(gòu)成的屋舍里長大。冀文林的父母都是農(nóng)民,而且“大大(父親)親兄弟四個”、“姥姥家的舅舅、姨姨”也都是農(nóng)民。最早父母手里只有2畝2分地,靠種玉米和土豆養(yǎng)活一家人。
冀文林1966年7月出生,上有兩姐姐和一個哥哥,下有一個弟弟,在家中行四。孩提時代的冀文林,給人的第一印象是“腦袋好使喚”。在鄰村發(fā)小趙永中眼里,冀文林小時候很“滑頭”!靶〉臅r候,如果他跟別人發(fā)生啥矛盾,他很快就能擺平,把關(guān)系處理好。”
在糧食短缺、忍饑挨餓的困難年代,“滑頭”的本事曾派上過用場。二姐回憶,一次冀文林趁三弟貪玩,偷偷把弟弟的土豆塞進了自己嘴里,事情敗露后他又給弟弟吐出來說:“二哥哄你玩呢!
那時老家的人沒有想到,機靈圓滑、會處關(guān)系,這些素質(zhì)后來被冀文林一路帶進了官場,并用在了“秘書”的工作崗位上。
犧牲
到了學齡,大哥冀文俊和冀文林兄弟倆成了父親重點培養(yǎng)的對象。據(jù)家人回憶,冀文林慢慢開始對“學文”產(chǎn)生了濃厚興趣。兄弟倆常常四處去借文學名著來讀,據(jù)稱《茶花女》、《紅與黑》、《基督山伯爵》、《戰(zhàn)爭與和平》都在冀文林的書單中。書借來后冀文林還常常廢寢忘食,為了不打擾在一張大炕上睡著的其余六口人,他就躲在被窩里打著手電看。由于文學底子好,中學時代的冀文林甚至還曾被班主任夸為“現(xiàn)代小魯迅”。
“腦袋好使喚”加上勤奮,讓冀文林在高考中取得了近490分,名列全縣第三。填報志愿時,全家因為沒有一個識文斷字的人能拿主意,最終冀文林自己決定了命運——去當時的武漢地質(zhì)學院,原因是覺得這個“畢業(yè)出來進礦上,能多掙錢養(yǎng)家”。
在大學時代,供冀文林讀書的重擔依然壓得冀家喘不過氣來:兩個姐姐放棄學業(yè)和父母在生產(chǎn)隊掙工分養(yǎng)家,到了出嫁年齡也不敢出嫁,為的就是在家勞作,供弟弟們上學。冀文林去武漢前,家里的各路親友都或多或少送來了糧票,作為對這個“缺糧戶”的最大支援;大姐二姐還給做了幾雙鞋,塞進了二弟弟的行囊;為了置辦一身像樣的衣服,冀文林自己也跑去“北山”上和舅舅一起刨藥材賣錢。
這之后,全家依然在打著供大學生讀書這場消耗戰(zhàn)。據(jù)大哥冀文俊回憶,每學年開學之前的兩個月,冀父就開始主動四處幫別人家干活,目的是先在這些人家做個人情。“然后,我父親這么要面子的人,就得這家借20,那家借30,給我弟弟湊學費。”大哥現(xiàn)在想起來還感慨頗深。在他印象中,父親總是一副“勞動得很乏”的樣子,而且冬天只有一條單褲的他,必須要不停地活動起來干活,才能給自己保暖。
三弟冀文生(音)也因為兩個哥哥外出讀書而做出了犧牲。當年的他已拿到了高中錄取通知書,但因家中財力已嚴重虧空,又趕上父親得了腦血栓,冀文生選擇了外出打工掙錢,成了燒白灰的工人。
發(fā)跡
1985年,冀文林離開了曾擠滿一家7口人的土炕。在大學,冀文林的人緣和關(guān)系依然處理得很好。據(jù)家人回憶,當時他的班里選舉班長,冀文林獲得了34票,“只差他自己沒投自己的票”。另外,冀的文學才能得到了充分發(fā)揮,他曾成為校報的筆桿子;大學四年中,還曾當上校團委副書記、學生會宣傳部長。
據(jù)冀文俊后來聽說,大四那年的一次舞會上,二弟曾碰到了一位低他一屆的女生。這個就讀于地質(zhì)系的女生后來成為了冀的妻子!暗芟眿D兒是吉林省吉林市人,出身普通工人家庭,兩人感情一直很好”。
據(jù)了解,冀文林赴任海南后,妻子一直陪著女兒在北京讀書。冀則“獨自”住在一座復式豪宅中生活。冀文林出事后,外界曾一度傳聞冀文林在海南有情婦。對此哥哥姐姐認為不太可能!懊看挝牧忠患一貋韮煽谧佣己芎湍,他絕對不會在外面搞什么情婦。”冀文俊說。
冀文俊的這種錯覺源于對弟弟這段婚姻初期的印象。大學畢業(yè)之后,冀文林步入仕途。1989年,當時的地質(zhì)礦產(chǎn)部到武漢地質(zhì)學院挑人。經(jīng)過筆試、面試等多輪淘汰,最終全校只有冀文林和一個上海的學生被錄用。
據(jù)冀文俊回憶,當上地礦部政策法規(guī)研究中心科員后,冀文林就幾乎很少回家,北京成了他生活的中心。冀文俊說,起初二弟的生活質(zhì)量并沒有太大提升!八Y(jié)婚時連婚禮都沒辦。一次我去北京探望他,他們就住在地礦部的一個職工宿舍里,拉著布簾子就當臥室的隔斷,煮白菜里撒把鹽就是一道菜。”
后來的事實證明,冀文林在事業(yè)發(fā)達后對這段感情已經(jīng)不再堅守。7月2日的中紀委通報顯示,冀文林“與他人通奸”。外界有關(guān)他生活腐化的傳聞被證實。
“廉”育
隨后冀文林在仕途上一路升遷——從地質(zhì)礦產(chǎn)部部長辦公室副主任、國土資源部部長秘書、四川省辦公廳秘書、公安部部長秘書,他的名氣開始在貧窮的家鄉(xiāng)越來越大,鄰里鄉(xiāng)親都知道冀家出了個“大官”,冀家人出門往往有羨慕的眼光投來。
但在家人眼里,這些羨慕和榮譽品嘗起來卻別有一番滋味——他們與這位曾經(jīng)的冀家老四開始漸漸疏離、遠去。二姐頗有情緒地說,文林“一門心思給人家工作了”。
冀文林開始很少回家,頻率低至年均一次,有時甚至兩三年春節(jié)也不回來。電話也常常兩三個月才給家里打一個,通話中冀與家人的溝通也越來越限于表面上的寒暄,而發(fā)小趙永中就再也沒見過冀文林。
與家人鄉(xiāng)親疏離的同時,冀文林與貪腐圈子越走越近。據(jù)報道,冀文林和郭永祥曾先后在國土部和四川省委成為同僚。在四川期間,冀文林又與李春城、李崇禧先后產(chǎn)生交集。而這三者早就因涉嫌嚴重違紀被調(diào)查。根據(jù)媒體報道,官場上的冀文林特別看重“圈子”。落馬的“石油幫”蔣潔敏、李華林等是他的圈中好友。
而冀文林讓家人看到的僅是自己的另一面。二姐回憶,對于這個早年間含辛茹苦供養(yǎng)他上學的家庭,冀文林并無太多熱情。而冀父那些諄諄的廉政教育,今天看來更是成了令人唏噓的回憶。那時,父親雖然每次聽到兒子升官的消息會很高興,但更多的還是對冀文林隱隱的擔憂。每次冀文林回來,父親都反復地對他說:咱不貪高,只要平平安安就行。
冀文林的曾祖父曾按照老年間的“八德”(孝、悌、忠、信、禮、義、廉、恥)給他的八個孫子分別起名。冀文林的父親排名老七,得名冀全廉。
冀文林的家人回憶,冀全廉在世時沒少用自己名字中的“廉”字提醒他!懊看味芑貋砀赣H都說這個,經(jīng)常說!奔酱湓普f。但另一方面,冀文林絕口不跟家人提自己工作上的事,家人對他的具體工作內(nèi)容全然不知。偶爾見到時,二姐看到冀文林憔悴的樣子會關(guān)心地問:“工作難不難?”此時冀文林最常見的回答是:“二姐你把你的地種好,日子過好就行了。很多事你不懂就不要問了。”
2012年,在父親的要求下,二姐冀翠云帶著父母前去?,“旅游是其次,更重要的是,父親想看看冀文林當了?谑虚L后的情況”。據(jù)回憶,當看到兒子所住的是上下層的大房子時,冀全廉大吃一驚,后來聽兒子解釋說這是國家給領(lǐng)導干部提供的待遇后才稍微松了口氣,但仍擔心兒子住在這樣的房子里會經(jīng)不住外面的誘惑。
父母在?诘乃氖炖,冀文林幾乎沒時間陪二老!岸艿芤恢焙苊Γ。”二姐冀翠云說。
有媒體報道,其實此時的冀文林正忙于大拆大建——以及背后的權(quán)力尋租。
“頭疼”
冀文林落馬前一直身體欠佳。二姐說不上是什么病,只知道是“偏頭疼”、“頸椎疼”、“睡不著覺”。大哥回憶:早在冀文林18歲臨高考的那一年,他就得過嚴重的“腦神經(jīng)衰弱”。
“當時因為學習壓力太大,我弟弟常常頭疼得厲害,最疼的時候會抱著頭滿地打滾。我弟弟太好強了,那是考試壓力大的原因。后來就再沒犯過這個病!
十幾年過去,冀文林舊病復發(fā)。二姐夫回憶:大概是從六七年前冀的這個病才又開始犯了!八诒本┛催^中醫(yī),一直都在吃藥,沒能好!
資料顯示:2005年9月,冀文林升任公安部辦公廳副主任、中央維護穩(wěn)定工作領(lǐng)導小組辦公室副主任,成為“正局級秘書”,直至2008年12月。而其家人回憶的“六七年前”,恰在此時段內(nèi)。
冀文林的家人發(fā)現(xiàn),這段時間后除了聯(lián)絡(luò)上的疏遠外,冀文林還表現(xiàn)得特別“低調(diào)”。據(jù)回憶,冀文林每次回家,都是自己坐飛機到呼和浩特,然后由大哥冀文俊開車去接。他身邊只有一次跟隨著隨從,此外基本都是一人回來。
堂兄冀福娃見到這位堂弟的機會更少,說他總是在大家不知情的情況下就回來了!昂枚嗳艘詾榧轿牧帜苷疹櫦依锶耍f‘有個副省級的兄弟,還種地?’但不是那樣。我弟弟工作以后很低調(diào),我們也指望不上他。”至今仍在家務(wù)農(nóng)的二姐冀翠云說。
有媒體報道,冀文林在2013年擔任海南省副省長時,四川省和石油系統(tǒng)內(nèi)的反腐已經(jīng)鋪開,隨著郭永祥、李華林、蔣潔敏等人的落馬,冀文林也變得“言行舉止低調(diào)內(nèi)斂”。
臨終
2013年,冀官至副省長,仕途達到了頂點。而這時,依然“忙碌”的冀文林與家人的聯(lián)系變得突然緊密起來,原因是父親已病入膏肓。
據(jù)冀家人介紹,冀父于2011年在北京做的胃癌手術(shù),但于2013年病情復發(fā)!拔逡弧奔倨,冀文林攜妻女回到了涼城的家里,與大哥、二姐以及先后回家的大姐和三弟匯合,共同團聚到了父母的身邊,全家“好不容易”湊到了一起。當時他們從縣里請來了專業(yè)攝影師,為這個暫時團圓的家庭拍攝下了全家福。冀文林站在后排,面露笑顏;兩位姐姐都換上了最體面的衣服,站在父親身邊;冀全廉老人面容清瘦,顴骨凸顯。此時距離他的八十大壽還有多半年時間。
然而就在五個月后,老人病情危急。冀文林聞訊訂下了幾天后的機票回家,但二姐還是生怕他來不及見父親最后一面,托大弟弟冀文俊給身在外地的冀文林打電話,催他改簽機票提前回家。冀文俊斟酌一下,還是怕電話打過去影響弟弟工作上的“大事”,最后給冀文林發(fā)去了一條短信:
“生離死別,就在今日,趕快回來!
機票沒能改簽成功,冀文林重新買的10月2日的機票,當天中午趕回了涼城。到家里后,二姐對父親冀全廉說:“大大,文林回來看你了!备赣H睜眼看到了冀文林,抓了一下他的手,但哭不出淚,說不出話。這時冀文林哭了。
據(jù)事后描述,他當時“仿佛知道父親要說什么一樣”,于是首先對父親說了句:“大大放心吧,我的工作一定好好做!
二姐也哭了。往日父親見面就對弟弟的教育,還聲聲在耳:“干工作的時候,好好工作,認認真真的。別人的東西千千萬萬不要動,不要貪!
就在這最后一面,冀文林繼續(xù)對父親訴說著!按蟠,壞心的事、貪官的事、害人的事,我沒做過。我不貪錢,如果貪的話,就走不到今天。母親我能照顧,姐姐和弟弟我也能照顧!
二姐回憶,這番話說畢,父親的精神就已漸消退。當夜凌晨三點,父親冀全廉離世。
回憶
馬年春節(jié)前夕,“可能要出事情”的傳言已開始在縣城里蔓延。2013年年底,冀文林在海南省兩會上露面,有媒體報道,他此時已“顯得很恍惚”。
大年初一,冀文林獨自回家了。大哥照例把他從呼市接回來,家人團圓,晚上吃了頓羊肉餡餃子。兄弟倆各喝了一小盅白酒,晚飯就草草作罷。冀文林照例沒有說什么,工作上的事家人照例無從知曉。
這是家人最后一次見到冀文林。
今年2月14日,冀文林出席了海南省紀委召開的廉政建設(shè)會議,討論反腐問題;4天后,中紀委即公布了對涉嫌嚴重違紀的冀文林展開調(diào)查。
2月26日,二姐在西駝廠那三間破落的土窯前哭泣!案赣H原來的期望就是,我弟弟讀書出來干個啥工作都好,只要不種地、不受累。早知道他這個結(jié)局,不如老老實實做個莊戶人,踏實!奔酱湓普f,“原來我們沒有沾上他的光,以后也不會再有了。當年我們種地、撿柴火,供弟弟念書,那些犧牲都白做了!
她回到永興鎮(zhèn)文化廣場的值班室,給丈夫做好了一桌飯。當年,是冀父把女兒“給了”這個忠厚老實的莊戶人。除了種地,二姐夫會點瓦工,這輩子從沒去過北京。二姐評價丈夫說:“這人是個死木疙瘩。我覺得挺好,比我弟弟強!
她說,將來自己的一兒一女即便有機會當官,她也不讓他們?nèi)ァ?/P>
冀翠云突然又樂呵呵地回想到,二弟弟曾經(jīng)跟她說過:他吃不慣海南的海鮮,在外面就想姐姐做的胡蘿卜咸菜、炒土豆絲。